世界还真小啊。
不，小的不是这个世界，是这个小镇才对吧。
我站在淋浴喷头下，让温暖的水流放松我被酒精麻痹的神经，宽敞浴室的一角堆着女孩朴素的蓝绿色校服和内衣裤，另一角则是我的黑色西装西裤。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林先生的亲戚，虽然林先生应该不会在没有通知家里的情况下就做出把房子给别人暂住这样的事，但根据女孩的解释(虽然她并没有任何愧疚或不安的语气，仿佛理所当然)，这与林先生没什么关系，她似乎很久之前就住在这栋空房子里了，一直只有她一个人，洋楼里的水电也从未断过。
我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短暂的交谈后，我能了解的只有她今年十七岁，开学上高三，从出生来就住在这个镇子里，每当我想了解更多时总被她巧妙的回避开。
我草草擦洗了下身体，换上带来的便服，决心要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此外，接下来怎么处置她也是个大问题，赶走她是一个选择，但是也许是出于恻隐之心，又或是男人可悲的天性，我想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接下来才是正戏啊。
该和她认真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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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浴室门，一眼就看到走廊上的女孩，她早已穿戴整齐，身着一件纯白色棉质小睡裙，双手抱着胸，靠着墙闭目养神，嘴里还嚼着块口香糖。
“有想好要怎么办了吗？”女孩睁开眼睛瞟了我一眼，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那你得让我知道更多有关你的信息，还有你是怎么进到我的房子里的。”我刻意强调了“我的”两字，让自己显得严肃些，以便让她了解事态的严重性。
“真厉害呢……是'你的'房子，”女孩朝我翻了个白眼，“那你想怎么样呢？以此来要挟无家可归的可怜少女，让她为了生存不得不委身于素不相识的禽兽大叔？”
我无话可说了，她的思维就像只跳脱的野兔，总是让我难以捉摸。
“顺便，口香糖是从你包里拿的。”
算了，我的公文包里也没什么重要的文件，翻了就翻了吧。
“先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我也不追究你翻我包的事，我现在首先想问你……”
“诶，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我突然有种预感，这只跳脱的野兔现在又要开始蹦哒了。
“那就这样好了。”女孩猛的直起身，把并没有嚼多久的口香糖用包装纸包裹着丢进垃圾桶，干练地把已经吹干的头发用手束到脑后扎成马尾，她柔顺乌黑的长发估计会让不少女性嫉妒，“这样好看吗？”
“……还不错。”，我下意识地说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又被她带偏了。我稍微有点恼火，我不喜欢这样谈正事的时候还乱来的她，于是口气强硬了起来。
“……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好好谈？你可以选择好好说话或者就这样离开我的房子，没有其他选项，明白吗？”
“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或者从谁那里得到这房子的钥匙，但是我们必须先谈谈……”
“你想包养我吗？”
我的话再次被女孩打断了，原来这就是刚刚她所谓的“不错的想法”，我的头脑有点发懵，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包养我吧，你觉得怎么样？”女孩突然蹦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眼，我刚刚转开的视线不得不再次汇聚在她的身上，在对上她清澈的瞳孔后又忍不住再次把视线挪开。
“……你明白包养是什么意思吗？不要随便说这种话。”
“明白啊，当然明白，”女孩漫不经心的说道，把头发分成两股扎成双马尾，这让她显得有些幼稚，“你提供饮食和住宿，我向你提供我自己，很公平的交易。”
接着女孩又尝试着把头发盘到脑后，这让她显得稍微成熟了些。我移开视线，没敢继续看着她的眼睛，承认自己脑海中产生了一丝邪念。
“你是认真的吗？”我皱了皱眉，她很漂亮我承认，但我也不是初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这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我还是宁愿相信她不是一个本性轻浮的人。
“那你猜啊？”女孩朝我翻了个白眼，又恢复了原来靠在墙上的懒散模样，接着她微微抬起下颚，眼神上扬，像是在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反正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咯。”
即使依然不理解她的意愿，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强硬的口吻了，我或许不知道女孩经历过什么，但她此刻的无助与孤独却是摆在我面前的事实，也许我改换种思维方式？
我按着脑袋，醉酒后的后遗症愈发强烈，太阳穴疼的像是要裂开。这样的状态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出好的办法来的吧？
那就……暂时留下她吧，明天再说也不迟。
我突然开始害怕这样轻易就答应留下她的自己，怀疑起自己决定留下她的动机，是纯粹的对无家可归的少女的同情？还是因为先前的对话和她比较聊得来？抑或是单纯的对这具青春身体的渴望？我有点拿不准，也许三者皆有吧，尽管最后一点只占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部分。
我暂且甩掉这些纷乱的思绪，无力地朝她摆摆手，“先就这样吧，关于你……我们明天再说吧。”
“怎么，对我有想法了？”女孩咯咯地笑了，看起来很开心。
我没有理睬她，强忍着疼痛自顾自走下楼梯，准备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眼前有些摇晃，就同所有过度饮酒的人一样。
“你先去睡吧……我就在客厅躺一会。”我对跟着自己走到客厅的女孩说，放弃了收拾出一间房间再睡的打算，躺在先前躺的沙发上，有气无力。
“要喝茶吗？我帮你倒了。”女孩去厨房端了杯茶来，“就是茶叶有点陈了。”
“真的谢谢了。”即使对她有诸多不满，我还是真心感谢女孩的细心。
女孩扑哧地笑了出来，“就算是成年人也要少喝酒啊。”
“现在轮到你对我说教了啊。”我回想起我之前在车站对女孩说过的话，有点惭愧。
“哼哼。”
女孩欢快的发出几声鼻音，双手抱膝蜷在另一张沙发上，伸手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打开。
“看你挺可怜的，陪陪你咯。”女孩没有看我，把头搭在膝盖上 伸出一只握着遥控器的手飞快的调起台。昏暗的背景下，女孩精致的脸浸没在不断变幻的光影中，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睑上扫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或许她是在讨好我吧，但是我已经一个人待了太久，久到忘记了有人陪伴的感觉，这或许也是我产生让她暂居念头的原因吧。
望着她的侧脸我再次轻轻张口。
“谢谢你。”
“老是谢来谢去的有什么意思，就算不是为了陪你我也经常一个人熬夜看电视的。”女孩有点不耐烦了，撒气似得狠狠地按着遥控器。
我望着忽明忽暗的天花板，突然无声的笑了。女孩终于调好了台，是个地方的小电视台，正重播着很久之前的火过的相声小品，穿着苏格兰长裙的男人做着各种滑稽的举动来逗观众发笑。
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女孩的轻笑声，和电视的里发出的嘈杂混合在一起，如同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化学反应般竟给我带来一种淡淡的安心感，意识渐渐模糊，她的声音也模糊起来，像是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
这种感觉……倒也不赖。
我最后的意识里，女孩突然转过头，朝我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咧开着的嘴绽放笑容。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从她的眼睛里却看不见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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